從Wikileaks看真相的代價

Wikileask最近的新聞不少，因為Wikileaks爆的料的確都很大，所以也容易被傳統媒體引用。不過在料越爆越大的狀況下，美國政府也越來越對其不滿，直到最近Wikileaks公佈了25萬筆美國使館電文後，終於跳出來說Wikileaks爆的料會讓許多無辜的人喪命。如果事情到此為止，我還不會有任何疑問，但是事情演變至今，讓我有點驚訝(以下新聞資料均附原始連結，如時間順序或理解有誤，歡迎指正)。

首先，是11月底，Wikileaks遭到了分散式阻斷服務攻擊(DDoS)。這樣的單一事件，雖然時間點巧合，是沒辦法斷定攻擊背後的動機與目的的。Wikileaks的反應也很快，把server搬到Amazon的雲端，讓網站恢復營運。

接著，Amazon在12/1宣布不再提供Wikileaks服務，原因跟美國政府一樣，Wikileaks的文件危及無辜人性命，違法了Amazon的服務條款。但，這不是在他搬家前，Amazon就該知道的事情嗎? 文章的作者也不諱言，雖然服務商拒絕提供服務不是新聞，但因Wikileaks的政治性倒是會引發爭議。 (However, because of the political nature of Wikileaks' content, this instance is generating significantly more controversy)

第二天，Wikileaks的DNS也宣布中止對Wikileaks的服務。也是類似的原因，"不是針對內容，而是不會讓某個客戶的利益凌駕其他人"。 (EveryDNS.net...is not taking a position on the content hosted on the wikileaks.org or wikileaks.ch website, it is following established policies so as not to put any one EveryDNS.net user's interests ahead of any others. )

第三天，Paypal也宣布停止收取對Wikileaks的捐款。原因也是違法服務條約，指稱Wikileaks透過Paypal收取的捐款被用在鼓勵，或進行非法勾當。 (PayPal has permanently restricted the account used by WikiLeaks due to a violation of the PayPal Acceptable Use Policy, which states that our payment service cannot be used for any activities that encourage, promote, facilitate or instruct others to engage in illegal activity. We've notified the account holder of this action)

一連串的事件，看起來就是要置Wikileaks於死地(現在大概只剩這個網頁了吧)。Wikileaks從取得資料的方式、創辦人風格、不計後果地爆料...本來就處處是爭議，但從來沒有搞這麼大，牽涉到這麼多大公司。有人認為這些大公司做這樣的決定只是把國家忠誠置於正義之前 (prioritize loyalty over justice)，但這些公司在沒有壓力的狀況下，需要主動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向國家效忠嗎? 或是他們真的知道這些文件的內容，並依照他們的良知，做出覺得讓自己良心過意得去的決定? 如果真的是如此，Wikileaks又為了什麼，要把這些明知會讓人喪命的文件公佈?

我個人的觀點是，Wikileaks取得文件的合法性已經有爭議，其能主張的言論自由就已經不完整了，即使他說的都是事實。因為以任何制度來說，定義為"機密"，應該就有充足為機密的理由與必要。舉例來說，當一個人取得該國在外情報員名單及薪資並公佈，的確賦予了全民知道真相的權利，傷害的卻不只是國家情報網，而是國家安全與人民性命。在健康的國家體制下，這樣的經費運用，應該已經通過民代的把關，並授權主管機關運用，一般民眾無需知道，連帶惡意第三者也無從知道。然而在另一方面，如果不是透過這樣的衝撞，人民的確無法知道包裝在"機密"之下，包藏著怎樣醜陋的真相，無論是舞弊或貪腐。Wikileaks的誕生的原因，除了人性的好奇外，也是對民代與主管機關已經失去信心，所以渴望知道真相。只是，如果追求真相的代價是無辜者的性命，值得嗎? 亦或者，這只是主政者拿來包裝真相的說法而已呢。

我想另一個更貼近的例子是，對於歹徒挾持人質的現場報導。一般民眾都想知道現場的狀況；另一方面大家也知道，即時報導警方部署，會讓歹徒也得知警方行動，進而危及人質安全。因此，人民透過媒體自律，在過與不及之間取得平衡。在這情境中，Wikileaks彷彿一個溜過封鎖線的記者，取得警力配置等敏感資訊並做Live轉播，我們該感謝他挑戰法律帶給我們額外的事情真相嗎? 在這裡我得到的感想是，兩者間有許多程度上的不同:

1. 對執行者的信心: 在劫持案中，我們相信警方會盡一切努力解除狀況。但長期來說，還是懷疑各種弊端的存在。
2. 危機的切身性: 在劫持案中，即使警方真的有懈怠而讓歹徒得手，其實損失的可能是銀行或是其他單位，跟螢幕前的觀眾沒有直接關係。Wikileaks爆的料牽涉的可能是人或事的弊端，讓觀眾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3. 對於風險的不確定與嚴重性: 在劫持案中，我們可以想像到真相的代價，所以我們願意放棄部分真相以確保人質安全。但Wikileaks的資料中沒有看到會對人，或是人命，造成立即性的危害，所以不知道真相的代價。

從這個角度去想，我其實不會對Wikileaks抱太大的同情。畢竟，這些料帶來的利益，似乎不如可能造成的傷害啊... (硬頸的Google應該很慶幸自己沒有做雲端hosting吧，不然如果Wikileaks說要搬進去，相信他們也會非常頭痛...)